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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南方周末記者 陳中小路 張育群 張玥 實習生 賀佳雯

隨著中石油窩案的爆發(fā)，王國巨和他的能源王國也被列入了調查名單。這位從不顯山露水的能源大亨，曾經是勝利油田的一名工人，49歲出人意料地辭去勝利油田電視臺臺長職位，下海經商。

以外資身份拿下中石油的體量龐大的合作項目，再騰挪送上香港資本市場。借由這條財富通道，王國巨變身為控制兩家上市公司、坐擁百億資產的隱形大亨，旗下公司董事會中則出現(xiàn)了多位內地石油系統(tǒng)人士的身影。

“SCC烈小王”的新浪微博，2013年6月30日之后就沒再更新過，此前則一直穩(wěn)定保持著更新。而他最新一次持身份證登機的飛行記錄，停留在7月27日晚上，目的地是深圳。

“SCC烈小王”的真名叫王漢寧，山東東營（這是勝利油田所在地）人，現(xiàn)年31歲，英國“海歸”。如其新浪微博的身份認證所寫，他是SCC超級跑車俱樂部會員。這個俱樂部多由富二代們組成。其微博認證信息的另一個身份是，海沃邦能源投資有限公司的財務總監(jiān)。

事實上，這家海沃邦能源投資公司，正是隱秘石油大亨王國巨旗下的一家公司，而王漢寧乃王國巨之子。王漢寧也曾用過另一個名字“王烈”，這個名字曾被用來發(fā)起設立多家與王國巨石油項目有關的香港公司。

王國巨和他控制的中國年代能源投資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年代能源”），甚少出現(xiàn)在公眾視線內，最近卻深陷中石油反腐案。

即便是在石油行業(yè)里，這家公司也少有人知。但這家不起眼的公司，2006年后從中石油相繼拿到山西、吉林和新疆三個區(qū)塊項目的合作開發(fā)權。其中兩個項目，包裝成港資公司身份后，直接簽下了限量特供外資的對外合作項目，轉手即在香港借殼上市。僅僅新疆一個項目，其天然氣勘探儲量就價值數(shù)百億元。

2013年9月初，《21世紀經濟報道》一篇報道揭出，因牽涉中石油“窩案”，年代能源幾月前就已遭到“相關部門調查”，亦有“高管被帶走”。

南方周末記者從中石油內部獲得的消息是，中央有關部門已派出人手赴各地徹查年代能源與中石油的合作項目。

王國巨早年是勝利油田的工人，后因擅長攝影被提拔至勝利石油管理局宣傳部門工作，直至2000年后辭去勝利油田電視臺臺長等職務“下?！薄Ｖ档靡惶岬氖?，在最近的中石油反腐風暴中，涉案的原中石油董事長蔣潔敏、原中石油副總經理李華林、原昆侖天然氣利用總經理陶玉春和原四川省副省長郭永祥等人，均出自勝利油田。

王國巨和王漢寧現(xiàn)已行蹤成謎。2013年9月9日、10日兩天，年代能源在北京海淀區(qū)和朝陽區(qū)的兩處辦公地點，皆是大門緊閉，無人辦公。隔壁單位人員均稱，這兩家公司很長時間都不見有人出沒。

至2013年9月11日發(fā)稿前，王國巨所控制的兩家香港上市公司能源國際（0353.HK）和中能控股（0228.HK），均未回復南方周末記者的采訪請求。南方周末記者嘗試通過微博私信與王漢寧聯(lián)絡，亦無回音。

和喜愛跑車、偶爾還和明星鬧點緋聞的兒子相比，王國巨這些年低調到了極致：作為一個媒體出身的企業(yè)主，他卻從未接受過采訪，也很少出席公開活動；他公司的兩處辦公地點，門外沒有掛出任何寫有企業(yè)名稱的標牌，物業(yè)還被專門囑咐注意信息保密；由于下海后再無音訊，勝利油田很多老同事都以為他“下落不明”；工商資料顯示，2012年，王甚至把名字都改成了一個更不為人知的“王耀昆”。

可不論他如何刻意低調，終究還是涉入風暴之中。

從油田工人到電視臺長

憑著出色的攝影，王國巨從油田工人進入宣傳系統(tǒng)。但是，把勝利油田電視臺帶到巔峰之時，他卻突然辭職，離開勝利油田，從此行蹤不明。

現(xiàn)年60歲的王國巨出生于山東掖縣（現(xiàn)萊州市）。登載在《中國攝影家大辭典》的簡歷顯示，他20歲參加工作，25歲起進入勝利石油管理局黨委宣傳部。

王在1980年代的老同事、原勝利油田文聯(lián)常務副主席張玉璽回憶，王國巨最初是勝利油田管理局下轄的勝利采油廠普通工人，因為攝影技術出色，被提為廠里的宣傳干事，后也因此從采油廠選送至勝利石油管理局機關黨委宣傳部上班。

與張的回憶相印證的是，根據(jù)《山東省文化志》等資料記載，1980年，王已是勝利油田攝影協(xié)會副主席，此后幾年，他不但加入了中國攝影家協(xié)會山東分會、中國石油攝影協(xié)會，1980年代還有多幅記錄石油戰(zhàn)線的攝影作品，在全國和山東各種比賽里獲獎。

一位中石油內部人士向南方周末記者透露，在石油系統(tǒng)，攝影和乒乓球是兩大流行的愛好。這也是員工與上層領導密切互動的方式。

1980年代初，隨著勝利油田電視臺自辦節(jié)目的開創(chuàng)，“宣傳部新聞科副科長”王國巨進入了中國新興的電視行業(yè)，同樣表現(xiàn)搶眼。1983年，他冒著生命危險拍攝了石油工人與井噴戰(zhàn)斗的新聞片，在山東省和石油系統(tǒng)“反響強烈”；1985年，他的電視作品《三十九名外地姑娘與石油工人結婚》，更是成為被中央電視臺播出的“好新聞”作品。

“王是從事宣傳工作的，自然和勝利油田各層面領導往來挺多，但深淺程度旁人就不得而知。”張玉璽告訴南方周末記者。

1990年代初，王國巨成為了勝利油田電視臺臺長，他在這個位置上待了大約10年。在多位勝利油田電視臺職工眼中，“雷厲風行”、“能力強”、“有想法”和“很聰明”的王國巨，正是在這些年把這個油田電視臺帶到了“巔峰”——不僅時有電視節(jié)目在全國得獎、上央視，而且通過廣告和多種經營等市場化手段，電視臺實現(xiàn)“經濟包干”管理，不再依靠上級撥付行政經費和工資獎金。至1999年，該臺實現(xiàn)了廣告收入逾千萬元，勝利油田電視臺一度被稱為“中國最大的企業(yè)電視臺”。

也正是因為這些成績，王國巨有了更多與更高層面往來的機會。比如，1998年他被評選為“中國百佳電視藝術工作者”，這是一個時任中央電視臺臺長牽頭組織的活動，還邀來了文化、宣傳部門的領導擔任“組委會名譽主任”。

但是，“干得正好”的王國巨，在2001年左右，在49歲的年齡和“勝利石油管理局廣播電視管理處處長”的級別，突然辭職，并離開了勝利油田。這讓他的部門老同事們至今都不解。

“沒吱聲就走了，此后我再沒見他回來過?！睆堄癍t說。

從此之后，王國巨的行蹤變成了一個傳說，有人說“去香港了”，也有人說“在外面與人合伙開公司了”，幾年之后，他更成為了一個“下落不明”的謎團。

與“大師”曹永正的合與分

2001年左右開始，王國巨與曹永正合作成立了許多公司，早先大多都是影視公司。2005年左右開始，才進軍能源領域。

離開勝利油田之初，王國巨的發(fā)展方向還是集中在他所擅長的影視領域。

流傳在勝利油田電視臺的說法之一，是王國巨“下海”去了由楊瀾2000年創(chuàng)辦的陽光衛(wèi)視當“總監(jiān)”。

工商登記資料亦顯示，王國巨在2000年后擔任過“蘇州陽光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北京辦事處”的法定代表人，這個蘇州公司是由陽光衛(wèi)視、中國錄音錄像出版總社和浙大網新等公司合資設立，主要從事電視節(jié)目制作。

王國巨在陽光衛(wèi)視的生涯并不長。據(jù)一位原陽光衛(wèi)視中層管理人員回憶，這個蘇州公司2003年前“就黃了”。持續(xù)虧損下，楊瀾2003年出售股權、離開了陽光衛(wèi)視，在這前后公司人員也大幅更替。

而早在2001年，王國巨就跟來自新疆的“特異功能大師”曹永正（參見本期南方周末15版《“國師”曹永正》一文）開始了長達六年的合作。

王國巨跟曹永正如何相識不得而知，但看得到的交集是影視圈。曹永正的妻子汪文勤1992年調入央視海外中心節(jié)目部任編導，曹永正則自稱“中央電視臺特約作家”。

南方周末記者查到的王國巨與曹永正最早的合作記錄，是2001年7月兩人在香港成立的一家“中國奧運衛(wèi)視有限公司”，此時已是香港居民的曹出資6999港元為大股東，王出資6999港元為小股東。

公司名稱或許暗示了兩人當時籌謀的業(yè)務方向，但看上去構想并未得到落實，幾年后這家公司因為沒有年檢被注銷。

2001年底，兩人以相同的股權比例，在香港又成立了一家中國年代集團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年代集團”），這是南方周末記者查到的“年代”這個名稱最早的亮相。

到了2003年，兩人的合作，在不同城市、不同領域全面鋪開，王和曹分別在北京和四川成立了公司。

2005年，兩人在香港成立了中國年代電影投資集團有限公司（以下簡稱“年代電影”），同樣是曹占股近九成。但南方周末記者查不到任何這家公司的作品，倒是同期王國巨執(zhí)掌的另一家公司——北京中企廣視文化傳播有限責任公司（以下簡稱“中企廣視”），影視制作業(yè)務如火如荼。

中企廣視是王國巨在2001-2002年間自己創(chuàng)建的一堆影視公司之一。如今，中企廣視已從早期的注冊資金300萬元發(fā)展至2800萬元，王國巨本人持有60%的股份，剩下40%股份則由一籍貫北京的自然人楊京持有。

王國巨同時期還創(chuàng)立了另一家北京兄弟姐妹影視文化傳播公司，在2009年后，這家公司的股份由王國巨的兩位下屬持有。

根據(jù)廣電總局電視劇備案通報等公開信息，中企廣視2004年之后參與出品了《中國維和警察》、《熊貓總動員》等近十部影視作品，其中不乏空軍政治部電視藝術中心、公安部政治部這樣的重量級合作對象，也有何炅、英壯等明星出演，但這些作品都算不上觀眾熟知的熱播劇。

而王國巨也沒有在星光熠熠的影視圈里獲得知名度，南方周末記者詢問了一些活躍在業(yè)內的制片人，都稱從未聽聞此人。他在文化領域唯一可查到的公眾身份，是2009年在文化部主管的中華文化促進會當選了理事。

從2005年開始，王國巨在開始顯露向能源領域進軍的跡象。當年，王國巨和曹永正在香港成立了另一家公司——年代能源。這其中是什么機緣所致，外界不得而知。和早前的合作一樣，曹還是占據(jù)了股權大頭，持有八成股份。

但各種跡象顯示，兩人的合作在2007年破裂——兩人合資成立的各種公司，大都在這一年“散伙”。

工商資料顯示，2007年4月，王國巨突然從四川年代投資有限公司及成都年代信息咨詢有限公司“消失”了，其所有股份分別“轉讓”給了曹永正和一個身份證顯示信息為山東青島、出生于1967年、名為“汪文彬”的人。曹永正的妻子名為汪文勤，但其與汪文彬之間是否有關系，未能證實。

當年5月，王國巨從年代集團、年代電影兩家公司退股、辭職，而曹則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年代能源。

至于王國巨和曹永正究竟誰拋棄了誰，外人無從得知。

不尋常的“對外合作項目”

成立兩年后，年代能源就拿到了中石油旗下為數(shù)不多的“對外合作項目”。獲得油田合作開發(fā)權后，王國巨經過一番騰挪，借殼上市并隱身幕后，而董事會中則出現(xiàn)了多位來自內地石油系統(tǒng)的人士。

結束了與曹永正的合作關系，王國巨全力駛向能源生意。

有意思的是，他投向的懷抱，并不是老東家勝利油田所屬的中石化，而是石油系統(tǒng)另外一個巨頭：中石油。不過，中石化和中石油早前本是一家，在1998年才開始分家。

2007年8月，年代能源與中石油在北京簽署了《松遼盆地兩井區(qū)塊石油開發(fā)和生產合同》，這個區(qū)塊是一個只對外合作項目，位于吉林省乾安縣，屬吉林油田范疇，面積為77平方公里，當時探明的石油儲量為1623萬噸。四個月后，這項開發(fā)計劃連續(xù)獲得商務部和國家發(fā)改委批準。

這項合作采取的是國際通行的石油合同模式PSC（產量分成）合同：年代能源承擔評估和開發(fā)的成本，而生產運營成本與中石油按照49∶51分配，并由年代能源墊付，后從原油生產中收回。收益扣除成本后，也是按這一比例在兩家分配。

這種項目稱為是“對外合作項目”。1985年起，中國拿出一些油氣項目專供與外資合作開發(fā)，意在借此吸收國外先進技術，后期也有履行WTO開放承諾的考慮。但這種項目并不多，從1999年至2009年，中石油的“對外合作項目”，僅在15個左右。

“對外合作項目從選擇區(qū)塊到最終拍板合作對象，雖然都是按照標準化流程執(zhí)行，但其實決策層面都很高，審批也牽涉發(fā)改委、商務部等多個部門，這種項目，且不說油田沒有太大話語權，甚至都不是中石油能說了算的?！币晃恢惺蛢炔咳耸扛嬖V南方周末記者。

“對外合作項目的一般原則，是對等條件交換，要評估和比較雙方各自從合作中能得到什么。比如，中石油和國際能源巨頭康菲合作，中石油拿出四川頁巖氣區(qū)塊，得到了澳洲的康菲項目的權益。”一位石油專業(yè)人士指出。

與年代能源合作，中石油聲稱是為了技術。當時，中石油發(fā)布的新聞稿稱，年代能源“在北美、南美和非洲等地區(qū)有多個項目，擁有一批擅長開發(fā)各類油田的專業(yè)技術人員……這個區(qū)塊屬于巖性圈閉的低孔、低滲油藏，中石油希望通過引進國外的先進技術解決兩井區(qū)塊的開發(fā)難題?！?/p>

“在開發(fā)低孔、低滲油氣田方面，世界上最權威的技術其實就在中國，這方面中石油、中石化都有豐富經驗。”上述石油專業(yè)人士稱。而南方周末記者遍查公開資料，并沒有找到年代能源的海外油田開發(fā)記錄，事實上這個公司2005年才由王國巨和曹永正在香港設立。

一年之后的2008年，年代能源副總經理張衛(wèi)東在一次行業(yè)研討會上，就此又公開做了如是解釋：“中石油不缺技術也不缺資金，選擇和我們合作，是為了履行WTO開放承諾。”

中石油究竟為什么選擇年代能源，外界依然不得而知。而可以看到的結果是，在獲得了油田的合作開發(fā)權之后，王國巨開始了資本市場的操作。

2009年9月，香港一家名為森源鈦礦（后更名“能源國際”）的上市公司宣布，作價15億港元向年代能源收購持有上述合作協(xié)議權益項目公司。

這家上市公司是一家當時股價只有1毛7港幣、市值不過幾個億的不知名虧損企業(yè)。這次收購，采取的是發(fā)行可換股債券等方式來承擔這筆費用，而王國巨正是這筆債券的最大買家。借此，年代能源實現(xiàn)借殼上市。

一年后，一家名為“鉅晶”的維京群島公司，通過債轉股一躍成為這家港股上市公司的大股東，上市公司當年稱，“鉅晶”的全部股份由一個叫劉燃的個人持有。

據(jù)南方周末記者查證，劉燃出生于山東東營，畢業(yè)于山東體育大學，現(xiàn)年二十來歲。在微博上，劉燃的妻子稱呼王漢寧及其妻子為“哥哥”、“嫂子”，彼此互動很頻繁。劉燃和妻子現(xiàn)生活在北京，劉的妻子也在年代能源上班。而在勝利油田電視臺老同事的記憶里，王國巨的妻子也是姓劉。截至發(fā)稿時，南方周末記者未能聯(lián)系上劉燃本人。

借著劉燃這個名字的掩護，王國巨對這個公司的控制并未顯露。通過這樣一番騰挪，王國巨把項目放入上市公司，并獲得了上市公司的實際控制權。

值得留意的是，隨著借殼上市的進行，這家上市公司的董事會人選大幅更替，多位來自內地石油系統(tǒng)的資深人員先后加入，其中包括曾在中石油對外合作經理部擔任副處長的羅念如——中石油的對外合作項目，正是由他所在的部門直接負責；以及在中石油吉林油田分公司內從事中層管理崗位的楊光明——兩井區(qū)塊正是在吉林油田范疇。羅念如和楊光明在進入董事會之前，均已從石油系統(tǒng)退休。

楊光明現(xiàn)年65歲，早年畢業(yè)于吉林省石油學校，從吉林油田采油二廠入行，后長期在中石油吉林油田分公司工作，退休前擔任該公司旗下一家合資公司的副總經理和總地質學家。

2013年7月中旬，能源國際曾發(fā)布過一條公告，但未引起市場關注。那條公告，宣布一名執(zhí)行董事因“個人事務”辭任，辭任者正是楊光明。

另一個值得注意的是，吉林油田亦是此次涉入中石油反腐風暴的重地——多位涉事高管早年均出自吉林油田。其中，原中石油副總經理王永春也是吉林油田入行并一路提拔上去，與楊光明曾共事多年。

“老爺子運氣好！”

王國巨這年最大的斬獲，當數(shù)拿下了6991平方公里的喀什北區(qū)塊。這個體量更大的“對外合作項目”，被以同樣的手法在香港運作上市，股市表現(xiàn)也比另一個項目更為搶眼。

兩井項目完成審批后僅兩個月，也就是2008年2月，年代能源又在山西拿到合作項目，這次是位于鄂爾多斯盆地邊緣的煤層氣開發(fā)項目。

年代能源與中石油東方地球物理勘探公司簽署了合作勘探開發(fā)山西省石樓西區(qū)塊煤層氣資源的合同。當時的新聞報道顯示，這個項目面積1524平方公里，探明儲量為588億立方米，可采儲量為279億立方米，項目計劃投資額8.8億元。

此外，一則山西省政府網站批文還顯示，當年8月，年代能源還捎帶投資3億元入股了一家煤業(yè)公司。

年代能源的煤層氣項目是否真正進行了投資開發(fā)，不得而知。不過，在山西，中石油拿下的煤層氣開發(fā)權多年來一直因缺少實際投入動作，備受當?shù)卦嵅?，被指責為“圈了氣又不開發(fā)”，一度還被告到中央去了。工商資料顯示，年代能源煤層氣開發(fā)項目的股權，后來已轉給一家由山西商人和一個蘇州商人共同持股的第三方公司。至于那家煤業(yè)公司是否還在王國巨手中，難以確認。

王國巨這年最大的斬獲，當數(shù)拿下了6991平方公里的喀什北區(qū)塊。這個面積巨大的項目，在行政上跨越了新疆喀什市、疏勒，以及克孜勒蘇柯爾克孜自治州的阿圖什、烏恰、阿克陶縣。中國的油氣上游領域對外資開放始于1980年代，但塔里木盆地因為其地位的敏感，至2004年才開始放出允許外資合作開發(fā)的區(qū)塊。

和兩井區(qū)塊一樣，這是中石油的一個對外合作項目。2008年12月，中石油與年代能源簽署了《塔里木盆地西南喀什北區(qū)塊天然氣勘探開發(fā)和生產合同》，這是塔里木盆地的第一個天然氣對外合作風險勘探項目。合作模式及分成比例，和兩井區(qū)塊項目基本一致。

來自中石油內部的一個說法是，當時中石油塔里木油田方面希望引進殼牌、BP這樣的巨頭，曾積極接洽過，但在各種機緣下，最后只有年代能源一家真正參與投標，遂順利獲選。這個結果，也讓油田方面頗為郁悶，那時他們已經在石油系統(tǒng)內“聽說年代能源的項目管理水平和業(yè)務能力不好”。

這也不是年代能源的獨家缺陷，而是這種“假外資”對外合作項目的通病。

“相鄰兩個區(qū)塊，一個是中石油自己開發(fā)，一個是和某港資公司合作開發(fā)，去現(xiàn)場看看就可以發(fā)現(xiàn)兩者在業(yè)務能力上的區(qū)別，后者會買錯設備，物資堆積浪費等問題層出，前者有相對成熟的經驗和流程，效率要高很多?！币晃恢惺腿耸颗e了個自己親見的例子，“有的這種對外合作項目，經常就癱瘓在那兒?！?/p>

拿下這個項目后，王國巨用收購能源國際完全一樣的手法，把項目注入另外一家香港上市公司中能控股——事實上，這兩個借殼上市是在2009年同時操作的。

同樣是通過債轉股，一家名為U.K. Prolific Petroleum的公司成為了中能控股的大股東。公司年報稱，這家公司是由王漢寧全資擁有。

但工商登記資料還透露，這家公司是由一個叫Super Sail（超帆有限公司）的維京群島注冊公司作為法人團體董事發(fā)起成立，蹊蹺的是，就在2013年8月，超帆有限公司辭去了在這個公司的董事職位，改由王漢寧接替。

王漢寧本名王烈。王國巨在香港的多家公司，都是用王烈的名字作為董事發(fā)起設立。但在“王烈”這個名字作為大股東被上市公司公開披露之前，他的名字改成了王漢寧。據(jù)相關文件顯示，王烈與王漢寧使用的是同一個身份證號。

和能源國際一樣，收購后的中能控股吸納了多位勝利油田等石油系統(tǒng)資深人員進入董事會。其中包括剛剛退休的原中石油分管油氣勘探開發(fā)業(yè)務的副總裁劉寶和，他在任上還向外推介過中石油在新疆的石油和天然氣區(qū)塊。

不過比起能源國際在股市上的平淡表現(xiàn)，中能控股表現(xiàn)搶眼。也就半年時間，公司股價從最低時不足1毛錢港幣，漲到近9毛錢港幣，潛伏其中的買家，獲利甚豐。

毫無疑問，“6991平方公里”的喀什北區(qū)塊帶來的想象力是巨大的——收購之初，年代能源就發(fā)布消息說，該區(qū)塊估測的天然氣儲量約為260億立方米，按當時的天然氣價格，這個儲量意味著上百億元的收益。此后，中能控股還發(fā)布過勘探信息，稱僅計算其權益部分，就有4740萬桶石油和120億立方米天然氣，如直接計算價值有三四百億之巨。

“當時，市場上也有一些力量，在有意識地推動這個故事的擴散?！币晃划敃r參加過中能控股路演的內地投資者說。

“探明儲量和可采儲量之間的差距非常大。可采儲量才是判定油氣田價值的基本，而且還要考慮開發(fā)成本。而勘探期間的數(shù)據(jù)，可以用來忽悠股民。”一位石油專業(yè)人士提出。

不過，王漢寧對這個項目的儲量倒是由衷地感到驚喜。2011年中，王漢寧在項目所在地考察時，發(fā)過這樣一條微博：“老天爺是公平的。一個人口只有兩萬的縣城，一個沒有紅綠燈的縣城，卻在這里發(fā)現(xiàn)了將近800億儲量的天然氣！老爺子運氣好！激動中！”

來源：南方周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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